继古文运动后,光阴流转数百年,来到了宋朝。
浮靡的文风裹挟着积贫积弱的北宋,晦涩难懂、华而不实的文字流淌在士人的文章中,掩盖了真实的社会问题及需求,迫切需要改革创新。
此时,有一位小镇少年正在一边抄录韩愈的《昌黎先生集》,一边盛叹其文“浩然而无涯”。当时谁也不知,他将在此后的几十年时间里成为唐宋八大家中“中流砥柱”般的人物:他继承并发扬了“韩柳”的文风,又是苏轼、苏辙、曾巩三位大家的伯乐,苏洵、王安石也受过他的举荐,还领导了北宋诗文革新运动,成为开创北宋文坛风气的一代文宗,连宋神宗也称其为“功名事业三朝相,道德文章百世师”。
然传于家者,以忠事君,以孝事亲,
以廉为使,以学立身。
——欧阳修《欧阳氏谱图序》
(北宋《欧阳修行书谱图序稿并诗》图)
欧阳家族代代都讲究进德修业,是重视读经讲史的书香门第,父辈叔伯的良好品性如春风化雨,对欧阳修影响至深。
欧阳修天资聪颖,自幼就展现出对书籍的热爱。却不幸四岁丧父,家中勉强度日,无力聘请老师,无余钱再买纸笔。出身江南名门的母亲郑氏,知书识理,便常以荻秆作笔,在沙地上教他读书识字。郑氏不仅注重欧阳修的知识教育,也经常给他讲做人的道理,将其父亲欧阳观刚正做人、清廉为官之道作为模范,教导他要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。
在跟随母亲投奔远在随州做推官的三叔欧阳晔后,欧阳修又得以欧阳晔亲力教养,可谓教之如己子。
欧阳晔为官清廉,作风严谨,既是言传身教,也是潜移默化,让欧阳修从小在心里埋下了“公义”二字,成了欧阳修往后四十多年政治生涯的一个典范。
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。
——欧阳修《浪淘沙·把酒祝东风》
洛阳,对于少年进士的欧阳修意义重大。仁宗天圣八年(1030年),欧阳修进士及第,次任西京(今洛阳)留守推官。他在这里结识了惜才爱才的旧时王孙——钱惟演,结识了文坛好友尹洙、梅尧臣。欧阳修的文学素养,在吟诗作赋和切磋交流中,一日千里。
景祐元年(1034年),欧阳修召试学士院,授任宣德郎,充馆阁校勘。在洛阳期间,欧阳修还写下了《洛阳牡丹记》,这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关于牡丹的专著。它介绍了当时洛阳牡丹的花品、栽培技术及观赏风俗,对于牡丹的传播发展和后世的传承研究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。
足可见,欧阳修将文学上对人情风物的研究融入到生活中,形成了质朴自然、流畅生动的文风。以至于后来忆起昔日少年游的时光,会回味出“总是当时携手处,游遍芳丛”的余甘。
曾是洛阳花下客,野花虽晚不须嗟。
——欧阳修《戏答元珍》
宋仁宗景祐三年(1036年),欧阳修为被贬的范仲淹申辩,写下《与高司谏书》,痛斥谏官高若讷落井下石、德不配位的低劣行径。于是被贬到了峡州夷陵县(湖北宜昌)做县令。第二年,欧阳修为答谢朋友丁宝臣(字元珍)所赠之诗,写下《戏答元珍》。诗中,欧阳修身处“山城未见花”,或许此时,他想到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:曾经意气风发少年郎,游在洛阳的牡丹丛中,为牡丹做注。如今却目不遇花,远离洛阳。但是,这种落差感对于内核稳定的欧阳修来说,并不会持续太久,于是在诗的结尾,一句“野芳虽晚不须嗟”便传递了其态度:慢慢来,有什么大不了的!
这种从容的心态也在《醉翁亭记》里多有展露:“四时之景不同,而乐亦无穷也”、“山水之乐,得之心而寓之酒也”。庆历新政失败后,主要参与者相继被贬。欧阳修被贬滁州,为政宽简,与民同乐。在此期间,写出家喻户晓的“高中语文必背课文”之《醉翁亭记》。从平实朴素的文风里感受质朴之乐,谁能不爱呢?
开口揽时事,论议争煌煌。
——欧阳修《镇阳读书》
“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领袖”这一身份,是欧阳修高光的时刻,展现了欧阳修作为士大夫的责任感和使命感。他强调文章要反映社会“时事”,体现了其文学追求和时代精神。
欧阳修也将这家国情怀体现在家训中,《与十二侄》是欧阳修写给他的侄子欧阳通理的一封家书。欧阳通理当时在广西象州县担任司理,正逢象州动乱。欧阳修在这封家书中写道:“偶此多事,如有差使,尽心向前,不得避事”,勉励侄儿要尽忠报国,不得怕事避死。
“我所谓文,必与道俱”。公元1057年,欧阳修成为当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,好友梅尧臣任副考官。欧阳修决定以此次科举考试为契机,力纠文弊,为大宋选拔了一批言之有物的贤才。此举,虽然遭到了太学生的强烈反对,却得到了宋仁宗坚定的支持。张榜的进士中,就有三位“唐宋八大家”:苏轼、苏辙、曾巩;两位“北宋五子":张载、程颢;有九人后来官至宰相。
在晚年时期,多年的文风和情感的积淀,让欧阳修完成了中国古代三大哀祭文之一的《泷冈阡表》。文中,借母亲之口来述父亲之事,父亲忠孝,母亲贤明。欧阳修将父母辈传承下来的仁德宽厚、清正廉洁的精神品质融入治家教子中,使家族的优良品德和治家理念得以绵延赓续。
(《泷岗仟表》图)
自年少立志,走韩文之道;继而内正其心,外正其容;进而崇尚气节,振作士风;终至兼济天下,衣钵相传。此刻,让我们走进欧阳修的文学世界,感受他对文学事业的热爱与不懈追求,对儒家思想的坚定信仰和坚守,以及对后世的卓越贡献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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审 核|何 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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